未学语先识字的神童

      张超南字蟹芦，又称海楼，约于清光绪二年（1876年），作为张家的长孙出生于陈东窑下村。俗话说“公爹娭姐惜长孙”，一点不假，超南被祖父视为掌上明珠，周岁之后整天都是祖父抱护提携。老祖父原是一位教书先生，忠孝仁爱不离口，颇有一股学究气。晚年无事，专以逗孙为乐。山村无玩具，他便做了一些麻雀牌大小的竹片，用绳子串着挂在小孙孙的脖子上，当作小铃当玩，他又发奇想，在竹片上写上“上、大、人……”等字样，并有意无意地试教超南认字，那时，小超南才牙牙学语，连“爸、妈”两个基本音都还发不好，可是他对竹牌上的字却表现出兴趣，当祖父第二天问他哪个是“上”字、“大”字时，他居然能够准确地指认出来，而且历试不爽。以后竹牌逐渐增加，不时轮换，超南还是照样能够辨认无误，因此张超南未学语前先认字的奇事便传遍远近，一时有神童之誉。以后在他祖父的悉心培养下，果然四岁背《千字文》、《千家诗》，五岁读《四书》，居然过目不忘。

      超南八岁时随父亲到广州。小孩无事，常到附近一家书店翻阅书籍，店主发现小童阅读，已感诧异，再看一下，他所翻阅的还不是小人书，而是经史著作，且见其聚精会神，煞有介事地认真钻研的样子，更觉不胜惊奇，便上前询问超南是否能够看懂，超南很有礼貌地回答：“小童不自量力，试读经书，希图仕进。”店主见其谈吐不凡，应对有据，想进一步试他是否真有些才学，便戏问道：“小童哥，我出个对子，你如能当面对上，我一店书籍任你挑选相送。”接着店主人顺着超南口气出上联道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小书生，三元及第。

      心想即使是成年人也不容易当场即景对对。殊不知此时的超南，年纪虽小，却早已读过不少《笠翁对韵》、《韵对屑玉》一类对子书，这些一般性的对子，真是不在话下，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大老板，四季生财。

      在他们一老一少对话之时，旁边的顾客早已被吸引过来，这时，见小孩对得天衣无缝，且才思敏捷过人，都情不自禁地喝起采来。

      据说超南九岁就通过了县、府、院三试及格出案成为秀才。喜报到家之日，哄动乡邻，全家族都喜不自胜，因为这是荣宗耀祖光彩门庭的大事，其祖父乃按习俗大张筵席，请“入学酒”以示庆祝。开宴之日自是车马盈门，爆竹连天。时至午刻，宾客入席开筵之时，老祖父满怀喜悦，准备带爱孙——新科秀才向亲友来宾敬酒谢礼。不料这位主角人物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家人遍找不得，正焦急万分之时，却见超南拾得一大捧鞭炮回来玩得兴致正浓，且一身新青衣弄很斑斑剥剥，老祖父哭笑不得，而乡村中却传为佳话。

少年进士“强项令”

      在老祖父有意督责之下，超南发愤攻读，17岁参加江南乡试中了举人。其时，超南父亲在湖南辰州府当官，辰州府丁太爷也是两榜进士出身，有一爱女，年方二八，也是女中才人，琴棋书画，无所不通，更善吟诗作对，正欲物色一乘龙快婿，见超南少年得志，知其前途无量，便托人暗示，愿以爱女妻之，但须等超南中进士之后方许成亲。超南父亲自然乐于高攀，超南也不负所望，青灯黄卷，苦读应试的八股、经史、策论，于十八岁参加京城会试中贡士，复经殿试，又金榜题名二甲，赐进士出身，至此，张超南已拿到了科举时代的最高学位，金榜题名，衣锦还乡，丁知府兑现诺言，张超南即在辰州府完婚，成为知府东床快婿，接着超南以新科进士委署湖南新宁县知县。

      新宁县在湖南省南部，与广西交界，是越城岭下的一个山区县，地方上豪绅土劣势力盘根错节，操纵县政，历任知县上任都须拜会地头蛇作为护官符。而土劣正好倚仗官府鱼肉乡民，巧取豪夺，有恃无恐，甚至强抢民女，无恶不作，民怨沸腾却有屈难伸。

      张超南自幼熟读经史，深知得民者昌，失民者亡。到任之后，勤于访察民情，兴利除弊，对罪大恶极，民怨沸腾之恶霸，则坚决严惩，杀一儆百，断然处置。果然邪不胜正，不数月而土劣敛迹、宵小遁形，新宁县成为吏治澄清的升平县，群众欢欣鼓舞，称张超南为不畏豪强的少年强项令。[注]

晚年客居，仍念念不忘故土

      超南政声卓著，以后官至湖南省布政使，掌全省民政、财政及人事大权。民国以后超南旅居北京，曾与其弟起南等组织灯谜社，影响很大。此时，其子女皆在北京就学于弘达学校。抗日战争期间，超南长子活动于上海金融界，任汇丰银行总经理，超南随寓上海，成为闽西客族旅沪同乡之巨头，每有红白喜事，必尊超南为上席贵宾，并称之为进士公。此时，超南年事渐高，倦鸟思巢，乃汇款回乡，在陈东窑下建筑大楼一所，与该村原有二座大楼——福宇楼、华字楼并列而三，命名为启宇楼，超南亲自撰书大门联为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启迪有命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宇宙大同。

      又同时为福宇楼、华宇楼撰书门联，分别为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福田种千秋世德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宇室传百忍家风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华盛果茂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宇广门高。

      后因超南曾任湖南省观察使（即道尹，为省下一级行政长官），启宇楼便又名观察第。

      张超南晚年一直旅居上海，以书、画自娱，号素圃老人。一九四Ｏ年永定县长徐元龙及地方缙绅议修县志，乃函电征询超南意见，超南远在上海，因抗日战事日殷，无法回乡，但仍十分关心县志编辑工作，常以书信提出编纂意见，所以民国县志特聘超南为总纂，林尚楠为副总纂，实负其责。一九四二年超南仍以总编纂身份作序言于上海淞江旅社，文末附及：“余自弱龄投策去闾，迄兹暮齿，不获遄返故山，盍簪话旧，即先人庐墓亦未由省视，泚笔至此，殊令人中心歉憾，寄遐想于无穷也。”（语见民国版《永定县志》）可见超南晚年思家之切，奈因时局影响，欲归无计，终于五十年代在沪病逝。至今他的后代仍居留上海。

      注：

      强项令：《后汉书·董宣传》，东汉董宣为洛阳令，杀湖阳公主倚势欺人之恶奴，光武帝命向公主谢罪，宣不肯低头，光武帝称之为“强项令”，后世乃以喻刚直不屈的好官吏。

（1986年）

一代谜圣张起南

　　张起南（1878—1924），字味鲈，号橐园，永定县陈东乡共星村瑶下人（陈东原属岐岭）。张起南天资聪慧，读书过目成诵，为文挥笔立就，10岁能猜谜，16岁补学官弟子，中秀才。后受维新影响，不入科举，致力博览群书，工诗、词、骈、散文，毕生嗜好谜学，自称“谜癖”，制谜万则以上，被誉为现代“谜圣”、“谜语大师”。

　　1901年，张起南赴湖南辰州，随兄超南在矿局任事。辰州地处僻壤，当地文人不知灯谜为何物，张起南的带动，“误入迷途”者颇多。从1901年到1905年，灯谜成为元宵不可缺少的娱乐节目，从初九到十九，“夜夜观者如堵”。1903年，张起南出任辰州（湖南沅陵）中学校长，在学校大力提倡和开展“灯谜”活动，创办了“蓬莱谜社”。

      1904年，辰州元宵谜事分设三处，张起南一人主持，“谜题层出不穷，尚有暇猜射他处之作，且射必有中。”众人在叹佩之余，称之为“谜圣”。

      1905年，张起南移居衡阳。经历朝代动荡和新旧文化碰撞，张起南感到困惑，为此“（灯谜）难言风雅，迄未一试，息绝交游”。1914年，俞寿璋任衡阳道尹，其好灯谜，与张甚为相得。张起南从此又“重入谜途”，开始写谜话。1915年，他将对灯谜的谜底、谜格、择面、制谜方法等有关“谜学”理论方面的论述，结合自己创作和收录他人灯谜共3000多条，写下当时最完整、内容最丰富的谜书《橐园春灯话》2卷。在《灯话》中，张起南对灯谜创作提出了许多不同凡响的见解。他肯定灯谜的地位，强调其教化功能，提出灯谜要推陈出新，面向大众。同时，他还提出底面天然配合的艺术，对灯谜的制作提供了许多提高技巧的新思路。《灯话》于1917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正式出版。著名文学家林纾、王恺运为之作序。时任中国赴美赛会监督兼筹备巴拿马赛会事务局局长陈琪在序中云：“洋洋数万言，其体例之精详，议论之警辟，尤为前人所未发，允推古今有一无二之作。”瑰为谜学经典之著。

　　1916年，张起南赴北平。在这之前，张起南虽有“谜圣”之称，但不过是辰州一地的戏称而已。在北平他广交谜友，得识北平射虎社的樊樊山、宋敦甫等许多谜家，并成为北平射虎社的一员虎将。期间，张起南将主要精力用于研究“谜学”和创作新谜语。在谜坛声誉日隆，终成谜语大家。他回衡阳后，与谜家们书简往来，佳作迭出。可惜才人不寿，1923年，46岁的张起南病逝于衡阳，遗稿有《春灯续话》和《春灯录》，前者下落不知，后者1940年被编入《张黎春灯合选录》。

　　张起南毕生制谜数以万计，但流传下来仅数千条，他的灯谜创作具有鲜明的特色。首先是题材广泛，大胆创新。如深受推崇的外文谜：MORNING（射一字）——谭。这里MORNING翻译成汉语就是早晨，MORNING就是“西方人说早”，合起来就是“谭”。将外语入谜，张起南是第一人，也是他提倡制谜题材广泛的最成功尝试。

　　其次是底面吻合，意境深远。如“幽王烽火悦褒姒（《四书》一句）——乐然后笑。谜面故事出自东周，周幽王皇后褒姒，终年不笑，幽王为博欢颜，竟点燃烽火台，诸侯前来救驾却扑了一场空，褒姒为之一笑。这里，“乐”扣“悦”，“然”扣“烽火台（燃）”，“后”扣“褒姒（皇后）”，而“笑”已巧隐于谜面故事结果中——后来敌人真正来犯时，幽王点燃烽火台，但诸侯以为又是玩笑，没有来救，东周因此亡，“一笑倾国”成语由此来。

　　再次是前后贯通，一气呵成。如轻舟已过万重山（打《聊斋志异》篇目一）——快刀。轻舟已过万重山，次句是千里江陵一日还，形容行速之快，小舟古为“刀”，《诗经》有“谁谓河广·曾不容刀”之句。

　　再有就是运典入谜，浑然天成。如打鱼杀家（打成语一）――恩将仇报。“打鱼杀家”是一个京剧篇目，故事取材于《水浒》，宋时梁山好汉肖恩起义失败后归隐江湖，土豪丁自燮派恶奴强行勒索，肖恩怒将恶奴打跑。县官与土豪勾结，诬肖恩抗税，杖责四十，并令其连夜向丁请罪。肖恩不忍，杀丁全家。这里，“恩将仇报”即讲“肖恩将仇报”。

　　作为一位灯谜大师，张起南得到后世的充分肯定。张奕虎在《近代谜史初探》中说他是“我国谜坛的奠基人和开拓者”。1992年漳州市灯谜艺术馆落成，惠安市谜家林尚义撰的长联中提到“孟德题酥，荆公谑日，苏轼缪辞，雪芹绝底；及至箫阁存言，橐园五论。”将张起南与曹操、王安石、苏东坡等历代谜语大家同论，这是对张起南灯谜地位的最中肯评价。（据有关资料整理）